呼吸判定（10）
09戳我
那天晚上的第十屠龙团团部彻夜灯火通明，原因自然不用多说。
首杀了硬核卡拉翰的第十屠龙团在神圣天堂出了名，前来道喜围观的人不计其数。倒是Clear完美发挥了她机械大军的功效，拿炮塔重磅鸭摄魂怪把团部围了个严实。
完全一副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的架势。
也多亏了这个小祖宗，团部里的的队员们图了个清净。
夏坂凛却像是被吸进了一个莫名的漩涡，让他本来就觉得不够用的智商像他的移动速度一样下线了。
或许是首杀的喜悦，回到团部就被拉进庆功宴的黒田优并没有多严厉地批评他和黒田理。
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理你怎么能又让凛凛胡来呢。”
庆功宴自然少不了吃吃吃和喝喝喝，就连平时几乎都不怎么碰酒精的黒田理也破例喝了不少酒。不过为了防止被丧心病狂的队员们集火，他机智地以未成年不能喝酒为理由拉着Clear逃离了这个堪比犯罪现场的大厅。
没了黒田理镇压全场，剩下的人就玩得更过火了，被灌得连火球和火墙都分不清的冰灵最先破了格，拽着黑暗女王就唱起了征服。
黑暗女王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
“矮油大家一起来呀跟我唱——小优优别站着发呆啊，哎哎哎，还有小久濑也一起来嘛……”冰灵大着舌头，一手拽着黒田优冲着夏坂凛嚷嚷着。
久濑？
一瞬间整个堪比菜市场的大厅都安静了。
夏坂凛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是被灌了不少酒的他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久……濑？是……”
他不确定似的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有些困惑地望向被冰灵拉着一只胳膊的黒田优。
黒田优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僵在了特别不自然的一瞬间。
“对呀对呀小久濑不要害羞嘛……小优优快带你媳妇儿一起来唱征服~~~”冰灵的尾音上还带上了几个弯。
还没等夏坂凛问什么，黑暗女王最先做出了反应——
她掏出了法杖简单粗暴地一个挥击敲晕了还想说什么的冰灵。
“啊哈哈——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大家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黒田优把挂在身上的冰灵扶了起来，极快地说着，“凛凛我看看她有没有被女王打残，今天不回房间了啊哈哈。”
他硬生生地把夏坂凛问久濑是谁的问题梗在了喉咙里。
黒田优只有在极力逃避或者厌恶什么的时候才会在说话的时候加上啊哈哈这样的语气词，夏坂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这么清楚黒田优的一言一行了。
比起这个他更困惑为什么冰灵会喊自己久濑，还有自己刚才似乎听到了他说黒田优的……媳妇儿？
几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黒田优有过什么恋人更别说是媳妇儿——事实上他们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这么久大家开玩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各种各样的疑问不禁萦绕在夏坂凛的心头，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被吸进了黑暗女王的黑暗神殿。
从前的他并不会过问太多黒田优的私事，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注意这个十字军的一言一行，开始不自觉地向他接近——
甚至在听到他说自己是他的绑定奶的时候还会有那么一丝喜悦。
也许黒田优对他来说就像判定光环对光明呼吸那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崇拜变成了一种再也切不断的依赖和……喜欢？
想到这个词夏坂凛自己也吓了一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拉着自己躲激光的黒田优、半夜做梦还会喊“凛”的黒田优、挡在自己面前的黒田优——
说不定他对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终归没有让夏坂凛欣喜多久，世界就真真切切地告诉他现实不是Clear无聊看的小说，不是所有的王都爱着自己的骑士。
黒田优彻夜未归，夏坂凛也没有睡着。
他慢慢踱步到了第十屠龙团团部的资料室——
这里是黒田优处理各种委托和存放资料的地方，夏坂凛并不经常来这个地方，因为黒田优不喜欢别人在他办公的时候打扰他。
在门口踌躇了很久，夏坂凛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刻着女神像的木质门。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历届第十屠龙团队员的资料。
带着些许不安和罪恶感翻完了整本档案，夏坂凛却没有在近百个在团人员里找久濑这个名字。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夏坂凛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明明喝了不少酒，他的思维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他知道神圣天堂的屠龙团为了表示对逝去队员的尊重，一般他们的资料都是锁在另外一个壁橱里的。
而那个壁橱的钥匙只有团长才会有。
夏坂凛握紧了手掌，掌心一串小小的金色的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黒田优说他今天不回房间了，然后把他的整串钥匙塞给了自己。
他清楚的知道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翻看那些资料是违反团规的。
但是他控制不住心里暗涌着的那股莫名的情愫，夏坂凛想知道久濑是谁，他和黒田优到底有什么关系……
深夜的神圣天堂安静地就连树叶飘落的声音都能听见，一阵夜风拂过窗框，带动着白色的纱帘在屋里飘扬着。
夏坂凛在打开那本厚重的羊皮书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活在假象里。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冰冷的感觉，也许用Clear的话来说，就是心里就好像有千万冰灵在自己面前放暴风雪吧。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眼前泛黄的羊皮纸上清晰地写着一个名字。
【久濑 玲】
然后是他熟悉得再不过黒田优的笔迹。
【圣徒】【神圣天堂祭祀团所属】【神圣天堂纪年07年2月29日生】【神圣天堂纪年27年4月23日卒】【死亡地点硬核模式绿龙巢穴】
【搭档黒田优】
搭。档。黒。田。优。
夏坂凛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从黒田优盔甲里摸出的那个带血的十字架的时候。黒田优说过，那是久濑的东西。
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叫久濑玲的圣徒，是第十屠龙团上一任的御用祭祀。也是黒田优的搭档。
神圣天堂有一种不成文却人人知道的系统，搭档系统。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自己的搭档，也是唯一的，最亲近的人。
不过由于各职业的性别比例极端不均匀，这个系统并不限定男女登记。
登记的两个人会拿到证明羁绊的戒指和女神赐予的祝福BUFF。
就像队里的冰灵和黑暗女王一样，夏坂凛在进队的第一天就看到黒田优身上有搭档的BUFF。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这个人。
现在他知道了。
而档案背面的照片更是印证了夏坂凛的猜想。
照片上的青年笑得温和，一头浅金色的短发，除了略显削瘦的脸颊，他和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夏坂凛不知道一个人的错觉可以持续多久，几年时间，足够他学会从每一个巢穴，足够他记得黒田优的每一个习惯，足够他喜欢上黒田优，却从未真正走进黒田优的世界。
只是自己被当成了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甚至名字都一样的人。
不仅是自己，甚至整个第十屠龙团都有了这种错觉。
夏坂凛甚至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似乎在魔法山脊的祭祀团训练营里听到过久濑玲这个名字。
他和久濑玲相差一岁，自然理应知道这个高自己一届的，各项排名都占据第一从未被超越的祭祀。
然后他看到了久濑玲的详细死亡过程的记载——他违抗了命令的奇迹之手救了黑田兄弟，却牺牲了自己。
那是有些颤抖的字迹，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黒田优年少轻狂的字体，夏坂凛甚至能想象黒田优在写下这些字时内心的颤抖。
大概黒田优就和所有人一样，会对自己如此照顾，是向久濑玲的赎罪。
也是啊，除了那年十九岁的夏坂凛，谁还会真的相信一个一身红光的屠龙团长会真的需要一个连猎犬的抓伤都处理不好的绑定奶。
不是所有的王，都会爱上自己的骑士。
“凛凛……”
世纪那么漫长的几分钟，夏坂凛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冗长困顿的死路上，再也找不到尽头。
黒田优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夏坂凛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这个现实，于是他将羊皮书轻轻合上，放在了书桌上，然后静静地看着黒田优。
黒田优在把冰灵丢给黑暗女王以后发现自己刚才在惊慌之余连同资料室的钥匙一起塞给了夏坂凛，一种带着莫名恐惧的假设立刻萦绕上了心头。
如果夏坂凛去了资料室，如果他看到了久濑玲——
当他赶到资料室的时候却发现真的为时已晚，夏坂凛静静地背对着自己，手上捧着一本羊皮书。
“你……”黑田优却组织不出任何语言来解释一切。
“优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我有没有失散的兄弟什么的。”夏坂凛尽量平复着心里的波澜，开起了玩笑。
“凛凛别这样……我们只是……”
夏坂凛却没有理会黒田优，他转过身背靠着书桌，双手撑在桌沿，微微仰着头看着窗外一片静谧的夜空。
他不确定此刻看着黒田优自己还能不能完整地说出什么，于是干脆背对着他兀自说了起来。
“第十屠龙团的队伍是第一个征服绿龙巢穴的队伍，那时的你们就算没有祭祀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整个队伍甚至整个屠龙团都一直走不出久濑的阴影，所以你去凯德拉找了什么也不会也完全没有装备的我。”
“带上了夏坂凛，只是你们把我当成了赎罪的对象，对吧？”夏坂凛声音里透着从未有的冷静，“包括理也一样，他会帮我拆图腾，全是因为他觉得我像死去的久濑？”
“那年久濑违抗了你的命令，最后被卷进了暴走下的卡拉翰的黑洞。”
“可是他的奇迹之手救了你和理。”
“所以你们把我当成了久濑的影子。”
“哦对，或者我该叫他的全名了是不是。”
“圣徒，久濑玲？”夏坂凛一字一顿地说了这个名字。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夏坂凛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过了身。
他歪着头看着黒田优，
“你们想给久濑玲报仇。……甚至你不自觉地把他在祭祀团的信物都给了我。”
“现在好了，首杀已经是第十屠龙队的囊中之物。……这个仇也算是报了吧。”
他绕过了书桌，走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的黒田优面前。
近的他能感受到黒田优的呼吸。
“优，这么多年了，我也是有感情的人。”
夏坂凛看着黒田优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河在流淌着。
他仰了仰头，停顿了一秒，缓缓开口：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因为你对久濑的歉意和温柔，凯德拉的那个小雷神却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你。”
不过他无奈笑了一下，又补上了一句，“可是我不能一辈子当个残像呆在这里不是嘛。一切都结束了……或许黒田优真的是传说的祭祀杀手吧。”
他伸手，拍了拍黒田优的肩膀。然后轻巧的闪过了黒田优想要拉住自己的手。
“凛凛，等……！”
他和他擦肩而过。
“夏坂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雷神，终究代替不了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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