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 Will Cry 11
Chapter 11 Leg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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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o闭上眼睛，回忆着阎魔刀握在右手里的感觉，星星点点浅蓝色的光斑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在他的掌心里聚集起来。
凭借魔力投影造出来的阎魔刀比本尊差了几万个度，但或许是Sparda老宅里的结界和吊坠真的起到了作用，抑或是阎魔刀曾经在Nero身体里呆了很久的原因，在与Vergil同源的魔力作用下，男孩手中的幻影刀打开了一道看上去随时都会消失的传送门。
不稳定的传送门几乎让他滚着落地，人还没站稳就被一只比他起码高出三倍的恶魔压在了身下。
魔界的生物就像Dante形容的，跟Nero在红墓市遇到过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他很难想象Vergil是如何在这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昼夜更替的地狱里生活了二十年。
Nero没办法像Dante一样对付接二连三扑上来的高等恶魔，他还不知道Vergil身在何处，不能把有限的魔力浪费在找到父亲以外的事上。
还好长时间的魔力同调让Nero的身体对Vergil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十分敏感，他可以通过那丝丝若有若无的波动确认父亲大致的方位。
Nero没有带补给也没有留退路，他不能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面对源源不断朝他扑来的魔物，Nero选了一个最粗暴的办法，他献祭了自己的鲜血和魔力，破釜沉舟式地造了一个又一个幻影作为诱饵，以此引开它们的注意力，再乘机逃脱。那些恶魔嗅到斯巴达的魔力就像在监牢里饿了一个星期的恶犬看到一盆新鲜的肉一般，蜂拥而上。
直到他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下，那山和人间的山天差地别，黑漆漆的山体寸草不生，光秃秃地耸立在平原正中，沉默又诡异。
山脚巨大的石门口趴着只庞大的三头恶犬，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Nero的身体，血盆大口里滴下的血与唾液在地上流淌着。
Nero知道他的小把戏已经没有用了，他从背后抽出绯红女皇插在地上，转动起剑柄上的引擎。
被燃料烧得滚烫的大剑灵活地抵挡下冰火雷的交叉攻击，并在攻击的间隙里穿透巨兽的身体，湛蓝玫瑰掐准时机补上伤害，Nero猛烈的攻势很快彻底地激怒了这头恶魔。
它咆哮着将骑在背上的恶魔猎人甩到岩壁上，一只巨大的前掌按住他的身体，另一只弹出利爪直直的地挥了过来。
Nero不想再在这里花费所剩不多的力量，他干脆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直接以自己作为诱饵。
锋利尖锐的爪子撕开了恶魔猎人肩膀，Nero抓准机会唤出背后的翼手，翻身逃脱包围，顺着恶魔抬起的前臂滑到猛兽的正下方。
绯红女皇刺进柔软的肚皮，插穿了猎犬的心脏。
地狱犬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豁口里喷出的鲜血浇了Nero一身。
Nero站起身，看了看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又看了看前方的石门，他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但男孩在心里对自己说，再撑一会，撑一会就好。
当Nero终于到达魔王的心腹，整个人就像从血海里捞上来似的，绯红女皇同主人一样，银白的剑体上满是伤痕。
……
“嘿！Vergil——”
“有没有人说过紫色很不适合你啊？”
Vergil双手撑着刀柄，维持着半人半魔的姿态坐在山顶中心凸起的石座上，他不知道过去了几天、或者是十几天——魔界几乎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男人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高阶恶魔的尸体，深紫色披风上的血液有些已经凝固成暗红色，有些又是新添上去的鲜红，斑斑驳驳的看着甚是惊悚。
当Vergil听到熟悉的带着些喘息气音的声音，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Nero就站在他眼前不远的地方，肩膀上扛着冒着蒸汽的引擎大剑，歪着头看着他。
Vergil感到胸口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生生地疼了起来。
他不知道Nero是怎么独自一路走到了魔界，他的男孩看上去糟透了，一头干净漂亮的白发被干涸的血液拧成一块块的，外衣在胸口的部位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一片明显就是刚刚愈合的的肌肤，身上破破烂烂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提着绯红女皇的手臂上沾满了不知是恶魔还是他自己的鲜血。
但Nero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一步一步地朝着Vergil走了过去。
Vergil锁紧眉头看着迎面走来的人。
“回去吧，Nero，你不该来这里。”
“什么叫我不该来这里，难道你就该来这里了？”Nero在石座的下方停了下来，他踢开脚边恶魔的尸体，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我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Vergil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不属于这个狗屁地方！”Nero死死地盯着台上散发着拒人千里气息的Vergil，“你为什么就非得穿个可笑的披风留在这里当魔王啊？”
一股陌生的感觉从胸口爬上心头，Vergil小心隐藏在心底的那片柔软因此颤动了一下。他知道Nero不会就此轻易放弃，他只能用血的事实阻止这个傻孩子靠近自己，于是男人站起身，将阎魔刀插在石面上，俯视着自己儿子。
“你看看四周，我一生都在被这样的恶魔追杀，留在你身边只会让更多人死去，Nero。”
“事实就是，我砍断了你的手，Urizen毁掉了红墓，原本为了我的力量而来的恶魔杀害了你家的孩子。”
Vergil将事实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他希望Nero知道真相以后能选择逃离，他也顺利看到男孩布满血丝的双眼一下被震惊填满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Nero，你在我身边只会失去原来的生活，失去亲人，爱人，朋友，甚至孩子，全部都只能变成追着你一生的噩梦。”
“我不能把你带到这种世界里。”
“所以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Nero没想到他困扰了这么久的事实居然是这样的，他低下了仰着的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心绪如同一只暴风雨里的小船，沉沉浮浮。
就在Vergil以为Nero在为了Jack的死的真相而震惊的时候，男孩突然又把头抬了起来，目光坚定。
“我会保护你。”Nero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想对V说却始终没说出口的的话。
“我是不够强，但我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和Dante。”男孩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蒸汽剑，仿佛那把武器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到时候就是整个魔界都要来追杀你，我也不会让它们动你一根头发。”
Nero的话让Vergil心底被重重包围隔离起来的柔软的地方重新跳动起来，久违的暖意突破意识的囚禁从心口一丝丝渗透出来。
“人不可能不犯错的，我也犯过错，我没能拯救照顾我长大的Credo。”说到Credo，Nero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但是错误都是可以被改正、可以被弥补的。我改变不了过去，但是我可以变强，带着Credo的意志保护他重要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Nero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你留在这里根本就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能自顾自地就决定什么才是对我最好的。”他摇了摇头，像是强调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这一点都不好。”
然后男孩咬咬牙，左右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站立而酸痛的身体，认认真真地看向Vergil，眼里满是坚定，“你是我父亲，你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想要把它拿走，你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Vergil。”Nero直呼父亲的名字，“你还记得上次你跟我说下次不会输对吧？”
他抬起手，绯红女皇的剑尖直指高台上的半魔人，“做好觉悟了吗，Father？”
——男孩在挑战自己的父亲。
……
几乎下一秒Nero身边的魔力就再无保留地炸裂开来，白色的长发随着蓝色魔力的气流在空中飞舞，年轻的半魔人像一支离弦的弓箭般笔直朝着Vergil冲过去。
绯红女皇的剑刃直直对上了阎魔刀的刀锋，扬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火花，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气里接连不断地响起。
“你休想把我打晕再开个门扔给Dante。”年轻半魔因用力死死地咬着牙，“我不会输的。”
Nero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受了不少伤，但他完全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和源源不断奔腾的魔力让他的每块肌肉都充满力量，挥出去的每一剑都冲着Vergil的要害攻去。
战斗至始至终都是Vergil解决问题的办法，黑骑士的形态被真魔人所代替，巨大的高阶恶魔以力量优势接下了半魔人的全部攻击。
但Vergil没想到今天的Nero完全不像他平时教导过的男孩，他的每个动作都透露着凶狠的力道，都在嘶喊着他要赢。
就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一样。
Nero开始省去很多不是特别重要的躲避动作，只要攻击不是向着他的要害，他就会任由阎魔刀砍在身体的鳞甲上，以此换取靠近Vergil进攻的机会。
Vergil曾经告诉过Nero很多次，挥动武器的时候要用巧力而不是蛮力，现在的男孩似乎完全把这句话忘了似的，每一剑每一拳都用了十二分的力道。
长发的半魔人背后的翼手死死抓住真魔人的翅膀，手里的大剑喷着火向着真魔人胸口那一块燃烧着蓝火的的魔力源砍去，Vergil向后退了一步，抬起阎魔刀架住了绯红女皇。
刺耳的金属音刺激着Nero的鼓膜，他没有就此放弃，手里的劲道又加重了几分。
绯红女皇剑刃上的裂痕因为Nero不断加大的力气逐渐扩大，最后伴随着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这把陪伴男孩十几年如同伙伴一样的引擎剑从中间一分为二，断在了主人的脚下。
Nero也因收不住的力道狠狠栽在地上，Vergil看准时机反手用阎魔刀将来不及爬起来的半魔人的翼手钉进地里。
他刚开口想说什么，就被迎面而来的剑气逼退好几步。
Nero左手握着一把用魔力投影出来的阎魔刀，右手把拔下来的本尊扔还给了Vergil。
“没结束呢。我过说我不会输的。”
……
Vergil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
渐渐地Nero的攻势开始变得毫无章法，或者不如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作出什么具有威胁性的动作，他像个被卸掉利爪、拔掉牙齿的小豹子，却固执地挥着手里的阎魔刀幻影一刀一刀地发动进攻。
与其说是在挑战Vergil，倒不如说是在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
男孩甚至已经无法保持住完整的魔人形态，全身上下的魔力都被他集中到手上投影的那把刀中，他的身体随着魔力消散退回了人类的样子，只剩下凌乱的长发下一张还带着猩红泪痕的脸，那两道象征着恶魔的血红色泪痕蔓延在Nero人类的脸庞上，宛若他在哭泣。
Vergil动摇了，从Nero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动摇了，男孩看着他滚烫的眼神狠狠地烧在了他心里筑起的大门的门锁上，几乎要把那厚重的锁链烧断。
Nero身上魔人的鳞片像是雨天剥落的墙壁，一片一片化作蓝色的粉末从他身上簌簌落下，男孩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下一秒要消失一般。为了阻止Nero仿佛在自杀的行为，Vergil解除了真魔人的状态，并开了口：
“Nero，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没料到Vergil会突然褪去魔人化的Nero明显迟疑了一下，原本对着Vergil砸去的翼手生生打偏在他身后的岩石上，一时间碎石飞溅一地。
“如果你在困扰这个，我想过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Nero将嘴里的鲜血咽回肚子里，黯然道，“哪怕你真觉得我是个喜欢自己亲生父亲的疯子，那也有办法解决的。”
“阎魔刀可以斩断人性，你大不了就跟捅Dante一样，捅我一刀。”他扬了扬手里阎魔刀的投影，语气决绝，“我会把这些该死的感情永远都忘掉。”
Nero用没拿刀的手抹了把脸，好像这样就能把揪着心脏的疼痛抹掉一样，他明白自己的时间剩不了多少了，他讲每一句话都要用掉全身的力气，胸膛里火烧火燎地疼着的肺就像个用了十几年的老风箱，下一刻就要彻底罢工。
早已透支的魔力不再帮他修复损伤，一路上受过的伤累积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锤子，一锤砸在了他的身体上。
而Vergil，一路都只是招架着他的攻击，从未给他哪怕一点点回应。
Nero撑不住了，他还是输了。
输掉了战斗，输掉了坚持，输掉了绯红女皇，输掉了眼前整个世界。
但是有些话，他怕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机会亲口说出来。
他对Eva发誓这次由他来拯救Vergil，他对Dante承诺这一次肯定会把Vergil带回家，他不能做一个食言的人。
阎魔刀的投影从掌心散去，Nero伸出双手死死揪住了眼前人的领子。
Nero用尽所有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他感觉浑身都在痛，肌肉撕裂的大腿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断掉的肋骨可能已经刺进了肺叶，导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浓浓的血腥味。
“Vergil你他妈是个糟透了的父亲——但是我真的爱你。”
——他亲口说出了本打算闷在心里一辈子的话。
Nero在原地迟疑了很久，汹涌而出的泪水混着鲜血就这么顺着他双眼下的泪痕滑过下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
那些眼泪好像熔岩浇在Vergil的心门上，他仿佛听见随着“咔哒”一声，自己坚不可破的心理防线碎裂了，柔软的爱意像只蝴蝶破蛹而出，带着温暖的热流顺着心口涌向全身。
Nero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在传进他的耳朵。
“我们都犯过错，伤害过别人，但是谁又能一生都不犯错呢？……Dante也好，我也好，没有人愿意看到你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就算你不是为了我……”
Nero看着Vergil的眼睛，世界已经在他的眼里渐渐模糊，他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揪着Vergil衣领的手随着主人缓缓倒下去的身体一起松开。
“……也不要再一个人承担这些了，好吗？”
男孩的语气软了下来，身体也软了下去，剥离的意识让Nero无法说出更多的话。
看着Nero一点一点坠下去的影子，有只无形的手捏住了Vergil的心脏，他伸手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孩子。
“不，Nero，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Vergil被禁锢一生的心脏，此刻镌刻上了名为Nero重量。
……
高大的蓝色真魔人坐在石阶上，怀里小心地抱着一个人，他的翅膀插进地面，隔开了整个污秽的世界，翅膀笼罩下形成的小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鲜血甜美的味道。
Vergil用了一种恶魔最原始的方式救了Nero。
强大的半魔卸掉了自己胸口的最坚硬的鳞甲，毫不留情地用阎魔刀割断了魔力充盈的主血管，将自己的鲜血作为养料输进了儿子的身体。
其实这个时候的恶魔是最脆弱的，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力之言，但Vergil周遭散发出来的煞气，饶是让周围闻到鲜血气息的恶魔一个都不敢靠上前来。
他们最终骨血交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