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 Will Cry 03
Chapter 03 Verg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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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Vergil在Nero的房间呆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褪去魔人化Nero身上布满了恶魔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但唯独胳膊上那道伤口深可见骨，纵使有恶魔超人的恢复力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修复。
再凶狠的恶魔也没有这个傻乎乎的毛小子对自己狠心。
Dante拦住了门口探头探脑的Nico，拍了拍一脸担忧的少女的肩膀告诉他Nero不会有事的，剩下交给Vergil就好。虽然面对这个两个月前卸了Nero胳膊又差点拆了红墓市的前魔王Nico心里一万个忐忑，但来自偶像的宽慰最终让她还是放下心来同两位女猎人一起离开了Devil May Cry。
屋里柔软的蓝光在门与木地板的间隙之间忽隐忽现，走廊尽头被风撩起的窗纱摆动像是受到了魔力影响一般随节奏飘动着，Dante挠了挠头发，为父子俩轻轻阖上了门。
红衣猎人顺着楼梯踱步走到了一楼，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好好审视一下阔别两个月的Devil May Cry了。
令他惊讶的是原本乱得堪比仓库的事务所现在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染上的油渍和陈年恶魔的血渍已经不复存在，堆的乱七八糟的杂物被分门别类地放回了该放的地方——而那他钉在墙上的恶魔脑袋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汽水玻璃瓶，瓶里插着一支可能是从门口草坪上采摘下来的，嫩黄色的野花。
Dante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一眼楼梯。
……
第二天Nero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他人，只剩床边一张空空的椅子，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胳膊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绷带缠着，新生的皮肉酥痒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到了全身。
体内原本躁动不安的魔力此刻就像只被驯服了野兽似的安安静静地蜗居在身体里，Nero倒回床上，又享受了一会这份难得的宁静。
记忆开始随着放松下来的神经一点点回到脑海里，他猛地抓起床头折叠整齐的外套，噔噔噔地窜下了楼。
他给了那个大字型瘫在沙发上还没睡醒的叔叔一个实打实的拥抱，力气大到差点没把人给掐晕过去，然后保持着胳膊掐在Dante的脖子上的姿势，足足对厨房的方向呆了两分钟。
最后他对那个蓝色的背影憋出一句：
“呃…那什么…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很多年后Nero有机会穿越回这一刻的话，他想他一定会把这个不诚实的自己好好教训一顿，然后给他的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
Nero魔人的力量在Vergil的同调帮助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暴走过，Devil May Cry交还给了Dante和Vergil打理，Nero回到了Fortuna的家，当然他也会在不是那么忙的时候跑去红墓市呆上几天。
自从那天起，Nero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在Vergil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尽管这个男人从前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谜团和危险，但冥冥之中他觉得有股力量在怂恿他靠近，再近一些。
他会花一些奇怪的时间去观察Vergil，像是坐在Nico车上出任务的间隙他会假装研究Nico的机械臂，却偷偷从那些零件的缝隙里望向沙发另一头的Vergil；像是每天早上和Dante为了最后一块培根上演叔侄大战的时候，他会悄悄撇过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Vergil在做什么，后者倒是完全不在意客厅里总计年龄不过五岁的战斗。
他发现Vergil在很多生活细节上和V很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甚至在他早晨洗完澡光着脚湿哒哒地从浴室走出来之后，那位看上去毫无生活经验的父亲会和黑发诗人一样皱着眉头向他扔来一块毛巾。
接下去的日子似乎就真的这样，向Nero曾经期盼的平静的日常生活发展起来。
于是有一天，在Nico对Dante的崇拜和Kyrie对Vergil的好奇的双重督促下，他邀请了Vergil和Dante一同去Fortuna的家里共进晚餐。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Nero以为他要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却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好。
……
那天的晚餐很丰富，Vergil是第一次见到Kyrie——这个陪伴Nero快二十年，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食物诱人的香气洋溢在空气里，善良的女孩做了点缀着薄荷的烤火鸡，没有橄榄的披萨，七分熟的牛排，蔬菜色拉和一大锅罗宋汤，用Nico的话来说，丰盛程度简直堪比每年的圣诞节。
一家人围着长桌吃饭——Vergil脑海里上次这样的记忆还停留在Eva在世的时候。
Nero把Vergil安排在自己隔壁的座位，装作没人看见似的偷偷摸摸往男人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并在进餐间隙用湿漉漉的眼神悄悄看向自己的父亲，在被发现后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视线，假装在吃盘子里的食物。
事实上Vergil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人类的食物了，自他从魔塔一跃而下，他的胃作为人类的器官就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摆设，被改造的那段记忆里他的食谱里只有令人作呕的恶魔血肉。
起初他的人性让他呕吐，反抗，拒绝那些从食管流入胃袋的带着腥味的粘腻肉块。
最终他可笑的发现，他的身体里恶魔的一部分早已经适应了这些看上去不可思议的东西，并且它们确实也能给他带来生理上的能量补充。
他想，也许从那刻起，他的人性就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吧。
魔帝被封印后，濒临破碎的他回到人界，将自己一分为二。
在他拥有的那些V的记忆里，Nero曾经也邀请他一起吃过午餐。
那时他们正驱车赶往Qliphoth树根，此刻坐在长桌尽头的卷发机械师把车开得像云霄飞车一样，Nero和自己——和V只得挤在那张靠窗小沙发上，随着车子颠簸的节奏一起摇晃着。
V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白发男孩托着下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边上的橱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便当盒，打开之后里面摆着几个简单的三明治。
与其说是三明治，不如叫吐司夹生菜午餐肉来更合适。
“嘿V，你看上去糟透了，吃点东西吧，我看你都快晕过去了。”
“我早上出门之前做的。”Nero像是在炫耀自己新的机械臂那般，从盒子里取出一半三明治塞进V的手里，“Well，特殊情况下我和Nico总是只能吃这些。”
“不过吃饱总比饿着强多了。”
……
身边的Nero和Dante炫耀着桌上菜肴有多少他也帮了忙，那么一瞬间，记忆和现实生生地重合在了一起。
Vergil看着Nero从Dante叉下抢过最后一块牛排，然后献宝似的推到自己面前，男孩浅色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了过来，样子就像只初次狩猎成功的幼崽，连鼻翼上亮晶晶的小汗珠都随着主人呼吸起伏一抖一抖的。
他转头，在Dante意味深长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将盘中的食物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胃里，并给他一个不明显的微笑。
“多谢款待。”
……
若是换做V人类的身躯，说不定会与这些食物相性良好，但对Vergil来说——这些久违了的人类温暖又甜腻的食物，只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反胃感和身体本能的抵触。
面对身体延绵不绝的抵抗，Vergil原计划若这些东西没法在体内留住，找机会和从前他吐掉恶魔的肉一般吐掉就是了。
但在Nero一而再三地邀请自己一起进餐以后，他发觉自己和V一样，完全无法拒绝眼前男孩的任何要求，他也无法把Nero充满期待送过来的食物和从前那些作呕的魔血相提并论。
谁又能接受一个每天需要以恶魔血肉为生的父亲呢。
嗜血是恶魔的本能，为了让人类的食物乖乖呆在身体里，Vergil不得不每天寻找更多带着魔力的恶魔血肉压制住自己的本能。
男人锁上身后的门，挥动阎魔刀划开了传送结界。
……
Nero发觉最近Vergil怪怪的，自从上次从Fotuna回来，他就更少从楼上的屋子里出来了，甚至在他喊他吃饭以后，屋子里也像没有人一般毫无回应。
难道是自己最近老是缠着他一起吃饭让他厌烦？还是自己做的饭不和他的胃口？Nero有点懊恼，Vergil要是同Dante一样看到橄榄就和见着黄瓜的猫如出一辙，把喜好都表现在脸上，他也不必有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了。
“Kid，你得给你老爹点时间。”
在Nero端着餐盘站在Vergil门口，企图把自己站成一座雕像的时候，Dante从楼下晃了上来，并拍了怕他的肩膀。
“Vergil没吃人间的食物的日子大概比你出生到现在的时间都久。”
像是恍然明白了前因后果，Nero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嘟囔道，“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他得做点什么。
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大，某天再也忍不住的Nero在Vergil用过晚餐出门之后，偷偷跟了出去。
男孩看到了他从来不敢想象的场景。
……
Nero连续留在Devil May Cry的时间打破了以往的记录，他依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每天准时在傍晚的时候敲开客房的门，为父亲送上一份热气腾腾的晚餐。
“这是什么？”看着Nero手里的餐盘，Vergil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牛奶，燕麦片和芝士土豆泥？”Nero将餐具放在Vergil身边的矮桌上，“Kyrie说这些比较养胃，还好消化，我是第一次尝试，不过Dante说也没有那么难吃啦……”
面对Nero欲盖弥彰的长篇大论，Vergil没有再提什么问题，他像卡壳又开始重新播放的旧电影，再度有了动作，将盘里那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如数消耗。
Nero松了一口气。
……
在Nero连续第三天端着餐盘走进房间的时候，Vergil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
“这里面是什么？”
“呃…就和前几天差不多，今天是燕麦片和一些鸡胸肉色拉？”Nero不明白同样的问题Vergil为什么要问第二遍，但仍有些心虚地将视线从手上的杯子挪开了，“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Vergil动了一下坐姿，将本来交叠在一起的长腿放平，抬起视线直逼Nero的双眼，“半魔的感官比普通人敏感很多倍。”
小动作被发现的Nero顿时觉得身体像是被无数无形的幻影剑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沉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自暴自弃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彻底放弃抵抗地对上Vergil的双眼：“好吧，我加了一些…嗯……血。”
然后他又着急解释什么似的补上了一句：“当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你不必这么做的。”倒是Vergil似乎早有察觉，耸耸肩膀发出一声微小的叹息。
“其实我想告诉你，就算你暂时适应不了人类的生活方式，那也没有关系。”看着Vergil不为所动的身影，Nero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了过去，放下手中的餐盘，蹲下身子抓住男人的袖子，“我会帮你的。”
“所以你真的不必瞒着我的再去吃那些……呃…”Nero企图组织起一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窘迫的语言，“半生不熟的东西。”
“Dante告诉我你根本适应不了人类的食物。”Nero松开了因为紧张捏得骨节发白的拳头，垂下头，“我也是半魔——甚至因为这种奇怪的力量控制不住自己，直到那天我咬了一口自己的胳膊……我知道这么做对你会有帮助。至少——至少不会让你觉得那么糟糕。”
说完这些他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勇气，紧绷着的身体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咚地一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他支支吾吾地说：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我不否认你血液里的魔力可以帮助我适应人类的食物。”Nero不确定Vergil有没有听到自己最后的话，他只是看到那个一直没有移动的影子站起了身，向自己一步一步靠近，背后窗子里透进来的月光在他高大的身体上打上了一层虚影，男人声音也越来越近，“只是Nero。”
那股奇怪的压迫感又上来了，贴在墙上Nero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太危险了。”
然后Nero感觉到有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在自己颈侧的血管的位置蹭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触碰，便离开了。那股一直萦绕在周围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在了空气中。
背光的男人再次退到了刚才的位置，拿起那个印着可笑鸭子头的马克杯，将里面的散发着奶香的液体一饮而尽。
……
至于几个月后，Vergil坐在餐桌前毫无表情地吃下Dante笑嘻嘻递过来的披萨的事，都是后话了。
